“陕漂”五爷-博奥官方网站
周末回家,听说五爷病重,我与父母赶紧去看望,见到他时他正在睡觉,房间里很安静,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和表姑微微的啜泣声。
他很瘦,眼窝深陷,两颊凸起,我们快走的时候他醒了,儿子跟他说“老爷爷再见”,他还对着我们笑了笑。听父亲说,五爷现在每天都会问天气怎么样,想出去晒晒太阳,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,他闭着眼睛晒太阳的时候,脑子里会不会像放电影一样回顾自己的一生。
五爷是我爷爷的弟弟,在大家族里排行老五,我们从小叫他五爷,爷爷去世后,我就直接喊他爷爷,因为我也只有这一个爷爷了。五爷祖籍山东淄博,他的爷爷辈就来到了陕西,听说那时候山东大地遭受洪涝灾害,人口又密集,生活不易,就携一家老小来到陕西渭北平原讨生活,在富平县落脚、开枝散叶,才有了后来这一大家族,虽隔了好几辈人,但至今家里仍是一口山东腔,算起来,我们也是“陕漂”族。
年轻时,五爷积极参军,成了一名通讯兵,参加了解放战争,后来又奔赴抗美援朝战场,不过在去朝鲜的路上,他因病住院修养,未能抵达战场。有人说,那天五爷正骑着马过一条小河,突然从马上落下,掉进水里,随后被人送进医院,一住就是好几个月;也有人说,五爷是因为战争时耳朵受伤,在赴朝途中旧疾复发住院。
复员后,五爷回到富平,在村上先后担任了大队长、村支书,再后来又到煤矿成了一名煤矿工人。听二伯说,五爷刚到煤矿的时候采煤条件极差,遇到狭窄的煤层,都是工人头顶着小煤油灯,在光可见2、3m的范围内用小工具一点一点往下挖,然后把煤收集在有轱辘的竹筐子里,在狭小的巷道里爬着往前走,把煤拉出来。
五爷挖煤的这个画面我想象不出来,因为在我的印象里,他一直都是一个老头的样子,夏天在阴凉处,躺在他的凉椅上,左手边放着收音机,右手边放着茶壶,一遍摇扇子一遍听秦腔;冬天在阳光里,坐在他的小交椅上,也是听着收音机,晒太阳,皮肤晒得黝黑;也有的时候他会望着远方,给我们讲讲以前的故事。
他们这代人,陪着祖国经历了最艰难的时期,见证了祖国一点一滴的成长,用自己的热血一生为我们开辟出了新生活的道路,我们应当心怀感恩、倍加珍惜。
对他们所经历的艰苦,我们可能只知皮毛,也难以想象,就像他们对现在的生活也所知甚少一样。即将度过90岁生日的五爷,可能也很难想象如今祖国的国防力量日渐强大,多项军事技术世界领先;采煤已经开始智能化、无人化作业,矿井安全也有了科技保障;工资不用去银行取成现金,扫码也能购物;网上下单快递送上门,不出门也能轻松获得生活用品;高铁、动车、飞机,再远的距离都能到。
如果可以,真想带他去看看,让他的梦得以圆满。(张弘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