川道的柿子树-博奥官方网站

几场料峭的冷雨，在浇灭初冬暖阳的同时，也打落了枝头坚守的黄叶。渭北的川道里，蒙上一层薄薄的雨雾，成排的杨树干已剪掉了枝头的“叶发”，麦田到绿的齐整，平展展似巨大的绿毯。在川道的河滩里远远缀着一树鲜红的光艳，近了才清楚，那是一树稠密的柿子，那是一团欲滴的香甜。

渭北的初冬，有渭河及支流滋润，到不像陕北那样干冷。记得，儿时这时令，已穿上了薄棉袄。那时村野的黑色柿子树上常是我们旷课的地方。东峰是我高中的玩伴，也是老师眼中的捣蛋生。记得在冬阳暖和的中午，我们几个死党会集结在柿子树上晒太阳，这是我们被不欢迎的老师赶出来的乐趣所在。我从军的那年冬天，他穿着深色的薄棉袄，趟过了川道的石川河，给我送去了一大袋柿饼。那次为我送行，老班级的很多女生去了，当然也有给东峰留下了恒久思念的边赛敏。

记得还是一次旷课，尽然有女生冲着我们集结的柿子树逼近，坐在树上看水浒的我，坐直了身子，快起来，有女生！我和东峰、向华都抓住树干坐直了。他们还是闯到了我们跟前。起头的边赛敏冲着树上喊：上面那个4班的“升旗手”，你们怎么老逃课呢？还毁坏我们同学的柿子树？旁边的站在她后面的女生看着我们怒而不言。我挑衅：“谁家的柿子树？”“我家的。”有几分娇羞的女孩站在边塞敏后面小声都囊。我摘了一颗做出要砸她们的动作。边赛敏挺身挡着后面的女生，用手指着我说：“你敢！”东峰迅速从树上爬了下来，和事老般的忙打圆场。边塞敏从地上捡起一块土，对着我喊：“你下来，你不下来我就砸你。”跟女孩子打架，不是我们风格，我和向华从树上跳下来。当我走到边塞敏跟前时，她竟然扔了手中的土块，咯咯笑开了。莫名其妙。她问“你是不是翔宇，咱们学校的升旗手，我是二班的边赛敏，跟你开个玩笑，这棵柿子树不是我同学的，她是王雪萌，和李晓宁是同桌。”不是吧，三个自称匪类的大个子男生，竟然被女同学给唬住了，真是愧不感言传，她们的笑声让我们涨红了脸。

李晓宁是我初中的老校友，原来，这次边赛敏前来也是受李之托，捎来一封劝我向学的书信。打那以后，边塞敏和王雪萌成了我们几个捣蛋生众多女校友之中的要好分子。自然也常在校园旁边的这些柿子树上聚会，一般男生坐在树上，女生站在树下。

落雪的日子，我们把聚会的地方转移到了校园旁的小水洼边废弃的果园看守房。我们常常会找来很多干柴，点上篝火，烧烤从别人地里、或自家弄来的红薯、土豆，后来也有同学买来酒和小零食……

日子久了，东峰说他喜欢上了皮肤白皙，身材高挑的边赛敏。于是耗费了我们几个一个下午时间，帮东峰写了一封长达数页的表白信，东峰才觉得算真诚。信传给边赛敏一天后，她告诉东峰回信在他们第一次相识的柿子树下埋着呢，让他自己找去。于是我们几个死党，手持木棍，把柿子树下找了个遍，也没挖出来。正在树下思考，被边塞敏爽朗的笑声给打断了。“别找了，我压跟就没回信。”这回可把我给气恼了，我怒斥道：“你个死女娃子，以前不熟，你就耍我们，这回都这么熟了，咋还耍我们。你要是男的我们非抽你”。东峰站在原地一语不发。边赛敏走到东峰跟前说：“对不起，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好朋友。”“我没这样想过。”东峰认真的说着。那一夜，我头一次看到东峰，喝醉了酒，还流了泪。没什么呀，咋还流泪了——我当时觉得。

打那以后，那些柿子树下，我们再没去过。在我当兵走时，边赛敏也在送行的队伍里，她竟然笑着笑着哭了。他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，再见了中学时代。我说没那么伤感，回头复原了还回来爬柿子树。那天的东峰很活跃，把他带来的柿子饼分给了每个同学吃，唯独没给边赛敏。我问他为啥没给。他说不想说再见……。

当兵九年，收到了边思敏十二封信，我一封没回。时隔16年，当我再次端详川道的柿子树，树容依旧，边赛敏已成了永恒的记忆。东峰已为人父，可谈及往事，他说那天，在树下他挖到边赛敏写的信，但，不是写给他。（侯俊峰）